赵第顺——看大仙

看大仙
               赵第顺

要说“坐堂”看大仙，再灵验不过我村的“福荣”了。人说:“有福的人生在大年”，而他正巧出生在大年五更发旺火的时辰，因此父母给他起名“福荣”，希望他一生荣华富贵。然而，福荣小时侯还傻里傻气的，父母早故，没上几天学就辍学给人家打尾放羊了。
后来，福荣寄居到南乡姑姑家里长大，姑姑院子里有两棵大槐树，传说多年的老槐树住上了“大仙爷”。福荣福气低，被树上“仙家们”折腾得死去活来，险些自残丧命，经过九死一生的磨难，终于得到树上“胡老仙”同情附上身来。
“福荣跟上大仙爷了！”起初只是村里人们瞎说噪，而谁也不见其实。正月唱罢戏，元宵节刚过，土地经过一冬的冻结，还没有完全消融通，人们闲着没事干，坐在大队室里聚热闹。福荣拖着常感乏困的身子，也来到大队室里解闷儿。他进屋后不到一刻功夫，就不由自主地倒头，顺长一条身躺在当坑打起了“呼噜”来。
见此情景， 他的发小凯凯开玩笑说，“咱今就试试这家伙跟的大仙爷灵验不灵验？”便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印戏票剩下的黄纸，朝着福荣悄悄地烧起来。黄纸还没有烧到灰烬，炕上昏昏沉睡的福荣突然一骨碌爬起来，打起川腔喝问道:“请来我胡老仙爷有何贵干？”凯凯连忙脆拜说:“胡老仙，对不起！没别的事儿，只是我想盖房子，但无钱买椽檩，请胡老仙明确指点，如能踩塌个银元窑子就好了。”胡老仙说:“此小事一桩，跟我来！”这时，凯凯已吓的头皮发怵，双腿擅抖，但他不敢怠慢，硬着头皮跟着“胡老仙”出了门。
“胡老仙”引着凯凯在大街小巷地转悠了个遍，最后指定一处原三进三出的财主瓦房老院子，说:“后院西房锅台底下就埋着一罐子银元，你去挖吧”。因这老财人家的后代儿孙们还在那儿住着呢，凯凯有心没那个胆子去挖……
至于那个房屋里有无银圆窖子，人们不得而知。然而，福荣顶仙从此小有名气了。他趁此机会，一不做，二不休，什么的胡志明老仙，傅山先生，何仙姑等72位仙家统统附上身来。并且哪方人士附上身，便说的当地方言口音，模仿得真是惟妙惟肖，活灵活现，观看者无不惊叹！
本村里有一位老头子，性格古怪孤僻，儿孙们都很孝顺，然而无故自缢身亡。春节期间，在外面工作的孙子们回来过年了，他们真想不明白，正在享清福的爷爷为何要去自尽，竟然还给儿孙们挂了个“红胡子”惹得村里人猜测，说长道短。遂请“福荣”仙家下阴间，把爷爷请上来，便问个明白。 
敬罢黄表，突然间，福荣全身骨骼“咯，咯”作响！使人怵目惊心。然后，便倒头昏昏欲睡，一会儿醒过后，一口香烟就一口水，一连喝下三大碗茶水与十几支香烟后。这时福荣才悠悠打了一个呵欠，闭着眼睛出了几口长气。眨眼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，“爷爷”附上身来，形容举止全是他们爷爷生前的模样儿。四下环顾面前的“孙子们”。便开口说：“我怎么不见你们爹？我很想念他”。
其不知，老汉的大儿子在村中可不是一般人，曾担任社长时很是威严，黑眉怵眼的，那些顽皮瞎害的小孩子们最怕他了，尤其是这福荣，童年时傻傻的曾被老社长吓的不敢出门。难道此时的福荣莫非是想故意作弄作弄这个老家伙，来报复的不成？
孙子们言听必从，很快就去请自己父亲去了，父亲大人一听火冒三丈高，说，哪来的你爷爷？我又不是没见过他那个“傻冒儿”福荣，我不去。于是，老伴在一旁劝说，“不管是真是假，咱们娃们大新正月的，把人家请过来了，你去应付一下，打个圆场”。终于在老婆的劝说下，老社长还是耐着性子去了。一进门，看见福荣装神弄鬼的样儿就呛了。他把头一捩，二郎腿一高搁，坐到一边，连看也不看福荣一眼，手握旱烟锅“吧哒，吧哒”地一个劲的抽烟。
“爷爷”很尴尬地对孙子们说，“我走呀，你们爹不想理我”。 然后，瞅一瞅房顶吩咐说，“在第四根仰尘档里有一块钱，那是给你们叔叔的小儿子准备的压岁钱，结果他们也没回来……”。人伙们马上从他指点的地方，摸捞出用红头绳挽的一个纸卷儿，打开一看，果真是一张崭新的一元票子。这时候，犟在一边的老社长大人，突然双膝跪倒在福荣“老爹”面前放声大哭起来了，“爹呀！爹呀！是儿不孝，对不起您呀，您有啥难为之事尽管与儿说啊……”从此福荣一炮走红。
福荣大仙坐堂看病很灵验，远近的人们传闻后，都来找亲戚托朋友地让他看病。曾有一位南乡神塘峪的熟人，也来托我请福荣“坐堂”看病来了。他的小舅子得了一种软软病，媳妇走了一年多不回家。
福荣危襟端坐，一升小米供面前，插上一炷香点燃，"香纸钱"如数放上桌边。开始敬黄表，纸烧到了一半时，福荣经过脱胎换骨一番，“胡志明”老仙爷上身了。这位“胡老仙”是四川人，随堂的本村人听不懂外地话，情急中，从看客中推荐了一位娶回的四川媳妇来随堂，翻译道:“本仙家是四川峨眉山人氏，明朝万历间作过官，行过医，专为民除疾去病”。随后“胡老仙爷”手轻轻一抚带来的病人衣物，转而唱道:“我胡老仙乘着云，随着风，驾着雾；山遥遥，路迢迢，下凡行医来了，你所得何病莫须报，俺胡老仙自知晓，病者回春返阳精神爽，保你夫妻团圆重和好。”然后给开出一个秘方子来，竟然是让病人吃黑狗“肾”，就是狗麦鸡儿。代他来看大仙的姐夫，当场就许诺道:“赶紧回去把邻村高玉明那条大黑狗买下杀了……待病好了，再来回堂，感谢您胡老仙爷”。
人们都感激“大仙”的灵验，治病为人，而没有一个人会想到，牺牲一个鲜活的牲灵来换取人间一段美满婚姻。
福荣诊断病能力不得不佩服，是否治得了病，那只能另当别论了。 我不愿对顶仙人作过多褒贬，信则有，不信则无。 他们最初遭受了常人少有的磨难进入低谷，或身体的苦难，或事业的惨败后，对身边的各种事已荣辱不惊，有一个很好的定力。然后又学会察颜观色，琢磨人心，便成为了“心理专家”。为了改变命运，借助过去的名人或名医“大仙”之口，给人们看病解惑，而达到发家致富之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