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 于守福:拾   秋

时间:2022-07-13 09:33:41   作者:于守福   来源:初心习作网   阅读:54   评论:0


拾秋实际上就是秋天去大地里拾田,即到庄稼地里拾捡农家收割遗漏下的粮食,诸如玉米、山药蛋、豆类等等,拾秋的一般是老人和小孩,小孩里当然包括小学生之类,时间也大多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即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制前,通常在七十年代末期和八十年代初期,那时候的我们上小学四五年级,年纪大约十来岁光景,拾秋正当时,那时候秋忙时节,农村学校都要放秋假,初衷是要孩子们帮秋忙。大集体时集体以小队为建制统种统收,因为吃大锅饭的缘故,众人的老子没人心疼,收割庄稼比较粗糙,遗漏者甚多,这就为我们拾田提供了可能,但这种行为在当时也是被制止的,因为田地是集体的,田地里收获的粮食也是集体的,尽管是遗留在地里的,可能不多时要化为泥土,但是也不允许进入个人的口袋里,那叫化公为私,亦或损公肥私,不在乎那一点粮食,破坏的是一大二公的制度,损蚀的是社会主义的铜墙铁壁,助长的是个人主义的歪风邪气,要斗私批修,要知道私有制那可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特征,万万要不的。所以那时候大队每年秋收时节都要组织看田队,表面上是看护集体的庄稼,以免村民那时候叫社员不良者偷盗,其实那些人很大一部分职能是阻止村里的老人和小孩拾田,宁入天不入地,那时候就是那样荒唐,不是有一句话,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吗,一切政治挂帅吗,就是要解决一个思想问题,精神层面的问题,物资的东西靠后,尽管那时候人们物资非常匮乏,社员普遍吃不饱饭。拾捡回去的粮食不啻是一项有效的补偿。等到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后,家家户户把自家的承包地拾掇的干干净净,你外人秋天休想拾个一星半点儿,于是拾田自然绝迹。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当时不叫人们立即拾田,还有一个理由,一方面为了防止一些人借拾田而偷田,另一方面生产队还要安排人二次拾捡,譬如山药蛋,在秋耕地时可翻拣一回,玉米在割杆子时又能拾拣一回。看田队绝对是一个肥差,一般人是休想进入的,能够加入此组织者,不是大小队干部的亲戚就是村里有名有相的人物,进入看田队的人一般比较硬,也就是老百姓通常意义上的灰人。在很多情况下是不留情面六亲不认的,所谓的黑脸执法。这些人前后晌不知在哪里巡视,但是一到饭点,比如晌午和傍晚就都守候在村口,等着从地里回家的众人,有时候还隐蔽在村口某处,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,问询搜检,要求你把篮子里或口袋的东西倒出来检查一番,甚至要搜身,看有没有藏在怀里的赃物。每天总能没收一大堆众人拾捡回的粮食,豁牙青玉米、抓咬山药蛋,零零散散没几只豆角的几茎豆苗,撺掇起来,一并送到队里的场面去---当时小队集中打晒加工庄稼(粮食)的地方.这就是他们的成绩和工作绩效所在。听说这些人晚上也下夜巡视,以免有人夜间偷盗,那就不光是几茎粮食,那时候还重点防备有人偷盗变压器,这多发生在农村实行责任制后。那时候农村的温饱问题没有解决,几乎家家户户吃不饱饭,粮食比金子都金贵,看田的也多存在监守自盗。记的当时我们村一个老看田人,多年从事看田工作的一个老退伍军人,据说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呢,叫梁风岐的,人看起来颇老实,仿佛大脑还有点迟钝,家里人口多,生计惆怅,有几夜悄悄掐了些谷穗回家,被另几个看田的抓了现行,交到大队部,后于脖颈上吊上俩塑料袋谷穗游街示众,以示惩戒。当时我们颇感不解,看田的还偷田呢。当时我们也加入拾秋队伍,并且形成一个小团伙,以我为首,还有胡明,人称二聋子,家住我们隔壁院子,也是我同班同学,胡奇,乳名成平和他弟弟胡清,一行四人,起初天天到村西南的小南洼儿地去拾玉米,那地界地肥庄稼长势好,地片头又大,拾田的收获可能要大一些,可事与愿违,几天下来,收益少的可怜,正当我们商量着准备另寻吉地撤兵的当儿,一天我们钻在玉米地寻寻觅觅的时候,忽然发现有一处玉米整行整行的未剥,起初惊喜的以为是被社员收割时遗忘的,准备大快朵颐的收入囊中,但事实告诉我们这是一块没有收割的处女地,于是众人都罢了手,愣在那里,怎么办,继续剥的话就等于是偷了,拾玉米尚且不容,偷就更于严重了,梁凤其就是先例,欲剥不能,欲罢不忍,怎么办,最后大家达成共识,拿!不拿白不拿,辛苦一整天,也拾不多大点,但是,拿也要适量,以一人二十根为量,不能再多,二十根揣在我们怀里还能将就着,不至于过于显怀暴露,另外防备一旦被看田的抓住,也可说是拾得而非偷得那么多,云云,自欺欺人,有的人还想多拿几根被我严厉制止了,下一个问题是怎么回家,那个时候是半上午,大约十点钟光景,我们决定立刻回村,如果延误到正午回家,势必和看田的遭遇,那时候就不妙了,我们一路穿行于收割后的玉米地里逶迤而行,很快到了村西的一处破败圐圙里,走几步就到了成平家,路对面就是胡明家,到了胡明家翻墙一过就是我的家,顺利回家,从腰间、怀里、裤腿里掏出整茎的玉米棒,金黄硕大的喜人,一起掏出了,开剥,能整整剥一洗脸盆呢,中午,家大人回来,本来是喜洋洋的表功,却遭遇一顿责骂,大意是小小年纪不好好拾田,就学会偷东西,万一被抓,那可了不得,要罚就不止这一点玉米能打了饥荒的,大人责骂只能受着,骂后,大人分析这未剥的玉米不是我们本村的地,是邻村东王庄的玉米地,我们村的玉米是大日期品种,棒大籽粒长,但也收割得早,东王庄是小日期玉米,棒小颗粒小,收割得迟,因为该村是郊区村,以种菜为主,粮食是他们的副业,所幸我们偷的是邻村的玉米,罪责还稍小些。第二天,我们在家长没有明确制止的态度下,又出发了,不过,更隐蔽,更迅速,更直接,进了地里剥够二十根玉米揣入怀中,回家,剥玉米完事,第三天,第四天,后来我们逐渐深入到玉米地中间,不从与我们村接壤处动手,以防他们发现可能判断是我村人偷得,如此数天后家长提醒不要被东王庄村的看田人抓住,如此延续了大半个假期,我们收获的玉米足够一麻袋了,家大人说够一年和糕吃了,那时候我们家家户户吃黍子糕都要和玉米面,因为那时黍子不充裕。记得家大人几次嘱咐见好就收吧,我们没有罢手,直到有一天被抓。那是一个阴天还有一点小雨,这并没有阻止我们的步伐,等到我们原路返回,沿着村西的树苗地渠快步疾走时隐蔽在渠首的看田人一声断喝,把我们震醒了,动作快的,慌忙从怀里往外掏撒玉米,以期销毁罪证,为时已晚,把全部玉米都掏出了,问询了几句,最后叮咛,回家等喇叭邀唤罢,我们惶惶回家,惴惴不安的等着审判,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,吃了晚饭也不见大喇叭邀唤,仿佛没事了,心才掉在肚里,后来听胡明爹说,看田的那天站在窑顶老远就看见了我们,当时就有所怀疑,大雨天的,不是偷人是干么,于是就在树苗地头等我们,最后把缴获我们的玉米全部在火窑里烤着吃了,于是无事,至那以后,我们的拾秋行动就画了句号。由拾秋又想起几件和此相关的趣事在此一并缀述。

那还是我上初中一年级下半学期时,数学学习幂的运算时一段时间卡了壳,就是过不去,很苦恼,老师不仅没有给予疏导,反而无情的责骂,一时间我有退班的想法,这时候我与班里的差等生多有接触,如胡卫山等,胡人送外号三拉沙,行三而人不精气故。一天胡神秘地告诉我,要领我和某某去吃好东西,当时正值夏秋交际,村东生产队地里的胡萝卜渐已成型,脆嫩多汁,甚是可口,况且此时不到秋收季节,看田的没有成立,故而是个好机会,唯一怀疑的是这萝卜幼小能不能吃,胡说拣大的可吃,于是我们一行数人于中午放学后,简直狼奔豕突,冲东营地跑去,去了美餐一顿,方知老三所言不虚,大大盛赞了老三一番,吃完了还要拿,老成的老三制止,适可而止吧。那时候大人小孩肚里没食。

又是夏秋交际,又是老三,发现防渗渠南面邻村马连庄的瓜地的瓜已经变了瓤口,能吃了,这时又没有看田的,地里只有一个奶瓜的老头,好像还是一个瘸子,跑不快,就是发现了咱们,也追不住,又是中午放学后又出发,一行三人趴在防渗渠北坡向南面窥探,老头还在,不过正准备南向走回家,老三叮嘱我们,耐心等一等,低下头,不要被老头发现,不料,一同的胡志广,人称二蛤地,不听劝说不时伸头缩颈瞭望,被且行且顾的老者发现,老者改变路线,径自向我们走来,我们返回身往回跑,老者拔腿即追,没有吓一下把我们轰走的意思,完全是跟踪追击,要擒拿的意思,这哪是腿脚不便的孱弱老汉简直就是值守大相国寺的生铁佛鲁智深,我们跑到谷子地追到谷子地,跑到玉米地追到玉米地,那时玉米已经一人高完全可以隐藏住我们这些半大孩子,况且老汉离我们还有一定距离,以老三的意思我们稳在这里不要动,千万不要碰玉米杆子,以免一摇晃,暴露目标,当时我们两个总觉得不靠实,决定继续跑,一跑老汉就追,一直追到我们村南,我们躲进村南一户人家房后的一处葵花地里,扒在外围墙上探视,那老汉还光腿赤脚立在村口张望,我本来可以顺势向东回家了事,但我怕牵连家大人,反而越墙向西跑去,老汉发现一路尾追过来,我进了旧院---我们曾经住过的一个里外大杂院,直奔南园胡志成家,最后藏在他家南房一个放面的大笸箩下方才觉得妥当,当时大抵还嘱咐他们把南房门锁上,他们一家笑我多虑,我喘息方定,见没有人追来,又打发志成家人出外探视一番,确定无人,方战战兢兢回了家。算是一劫了了。好凶险。

又是一年的深秋,瓜菜已经飘香,就等采摘,不知谁探听到邻村东王庄有一处瓜地,香瓜熟得正好,瓜地四周都是高高的玉米,此地离我们村颇近,看守的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,孱弱的很,我们拾秋的四个人去了,躲在地南畔的玉米地一看究竟,果不其然,但是老者一直立在简易的锥子形瓜棚前南向看守,寸步不离,我们也不敢径自闯进地里,摘几枚瓜就跑,总觉得不妥,想等等老汉离开后再动手,不知几时天下开小雨,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老汉也不进棚里避一避,茫然立着,我们等得很气愤,小声骂了起来,不一会儿,从西北角旋过一个年纪轻的人,于老者站在一处攀谈起来,并向我们所在方向指指厝厝,甚至还迈开脚步向我们走来,我们大惊失色,第一感觉是被发现了,快快跑吧,晕头转向,撒开脚丫逃离这个凶险之地,跑着跑着感觉后面并没有人追来,冒打冒撞,竟跑进了一块香瓜地,满地的香瓜硕大金黄,香气扑鼻,惊喜,我们忙不迭地摘了往怀里塞,装得满满当当,瞅准方向,班师回朝,得胜回家,后来我们醒悟原来我们冒打冒撞地闯进了年轻人看守的瓜地,一定是年轻人觉得寂寞过来和老人一起攀谈了,把我们惊到了他地里,这就是常说的山重水复,柳暗花明吧。一前一后,糗事巧事都叫我们碰到了,即惊且喜,真是多彩的少年时光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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